郑长忠:何以和合发展?

郑长忠:何以和合发展?

hyde0223 2025-08-04 装修图样 2 次浏览 0个评论

大约7年前,我曾接待一位欧洲知名政党研究专家。交流中,当谈及中国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时,他对政党合作的重要性表示认同,却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概念不甚在意,认为其不过是宣传口号。我当时便向他解释,这一理念绝非国际关系中的简单说辞,而是承载着中华文明五千年和合共生、和合发展的深层基因——这种基因不仅体现在处理国际事务的智慧中,更是中国自身发展模式的精髓,从传统社会的“协和万邦”到当代治理的“统筹协调”,始终与中国传统的大同思想一脉相承。它既是理念,也是实践——中国并非只停留在口头宣讲,而是切实将其融入发展进程中。​

如今,从“一带一路”的共商共建共享,到全球范围内的包容性合作,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的诸多实践,都在印证着和合发展的逻辑与力量。而在国内,区域协调发展、城乡融合进步、多元社会诉求的平衡兼顾,同样是和合发展理念的生动体现。即便如此,无论在西方社会还是国内,仍有不少人未能真正理解其内涵,这背后实则是对其历史逻辑、实践逻辑与理论逻辑缺乏深入探究。

渔船从浙江省舟山市嵊泗县嵊泗中心渔港驶向渔场。新华社图

而在当下的数字时代,和合发展的内涵已进一步拓展。它不仅关乎人类内部的国内合作与全球协同,更延伸至人类与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协同共进。可以说,和合发展既是中华文明的理性结晶,是中国文化的精神标识,更是破解世界难题、应对时代挑战的重要理念,面向未来,我们亟须深刻把握其精髓。

一、何以追求和合发展?

对和合发展的追求,深植于中华文明的历史基因,蕴含于多元理论的融合创新,更体现在古今实践的持续探索中。从历史逻辑的延续性到理论逻辑的系统性,再到实践逻辑的开创性,这种追求既是文明演进的自然选择,也是应对复杂挑战的理性抉择。​

从历史逻辑来看,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,本质上是一部不断践行 “和合”理念的探索史。早在文明萌芽时期,中华先民便在与自然的互动及族群交融中,孕育出 “合” 的智慧。黄河流域的治水实践中,大禹联合诸部落协同攻坚,不仅推动了不同族群的协作融合,更推动了“协和万邦”这一政治理想的具体实践;商周时期的“天命观” 将统治者的合法性与“保民”“惠民”的德行要求深度绑定,为“政通人和”的治理传统奠定了思想根基。这种对“和合”的追求,在秦汉以后的大一统进程中持续深化:秦汉以“书同文、车同轨”整合多元文化,隋唐秉持“胡汉一家”展现包容气度,元明清时期通过多民族聚居区的制度创新,在维护大一统秩序中,以“因俗而治”吸纳部分异质文化,在矛盾与调适中推动多民族共生的文明共同体走向成熟。​

贯穿其中的是对“大一统”与“多样性”平衡的深刻把握。不同于“非此即彼”的二元思维,中华文明追求“和而不同”的辩证统一:既强调“普天之下莫非王臣”的整体认同,又尊重“十里不同风”的地方特色;既推崇儒家主导地位,又包容道、法等思想补充,形成 “儒道互补”“三教合一”的文化格局。这种历史基因让“和合发展”成为中华文明存续的底层密码,使其在王朝更迭、异族入侵中保持连续性,成为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断的古老文明。​

从理论逻辑来看,和合发展理念经数千年积淀与创新,形成多元融合的理论体系。其根基是《易经》“一阴一阳之谓道”的辩证思维,将世界视为阴阳相济的整体,拒绝绝对对立,为“和合”提供哲学基础——正如“和实生物,同则不继”所揭示,差异是共生前提,协同是发展动力。​

在此基础上,儒、道、佛思想进一步丰富其内涵。儒家以“仁” 为核心,主张“己欲立而立人”,将“和合”延伸至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实践路径;道家倡导“道法自然”“天人合一”,拓展出人与自然共生的生态智慧;佛家与本土文化融合形成的“禅”文化,将“和合”内化为个体与自我、他人、世界的相处之道。这些思想相互激荡,构成“和合发展”的传统文化谱系。​

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为“和合发展”注入现代理论活力。其“事物普遍联系”“矛盾是发展动力”的观点,与中华文明整体思维高度契合;“人的自由全面发展”目标,与“大同世界”理想形成跨越时空的呼应。这种理论融合提供了科学方法论,使其从传统智慧升华为现代治理理念。​

从实践逻辑来看,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,催生了和合发展的现代实践形态。新中国成立后,实践探索不断深入,毛泽东《论十大关系》系统阐述重大关系的协调之道,将“统筹兼顾”确立为基本方法,在百废待兴中推动国民经济恢复与协调发展。​

改革开放以来,“社会主义的本质,是解放生产力,发展生产力,消灭剥削,消除两极分化,最终达到共同富裕”的论断,为和合发展注入新内涵——激活多元主体活力,推动“五位一体”协同发展。经济领域兼顾市场与政府作用,避免资本无序扩张;社会领域通过脱贫攻坚、社会保障,让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;生态领域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,打破“先污染后治理”老路。​

进入新时代,和合发展实践逻辑拓展至国际领域。“以人民为中心”与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理念相呼应,贯通国内“协调发展”与国际“共生共赢”。国内通过区域协调、城乡融合破解不平衡;国际以“一带一路”推动共商共建共享,实现互利共赢。这种“内外兼修”的实践,让和合发展从理念走向现实,成为破解当代世界难题的生动范例。​

历史、理论、实践逻辑的统一,构成追求和合发展的完整链条。从先民治水到全球治理,从《易经》思维到马克思主义方法,和合发展始终围绕“人的发展”核心,在传承中创新,成为中华文明贡献给世界的重要智慧。​

二、何以坚持和合发展?

新中国成立以来,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,和合发展理念之所以能一以贯之、不断深化,根源在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形成的价值、制度与组织三大维度的支撑体系。这三大维度相互协同、相互强化,共同构成和合发展的坚实保障,使其从理念转化为持续的实践行动。​ 

从价值维度来看,“以人民为中心”的发展思想是坚持和合发展的核心导向,贯穿于不同历史时期,为统筹各方利益提供根本遵循。计划经济时期,党和政府以“综合平衡”推进国民经济建设,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,既保障重工业优先发展奠定工业基础,又通过统购统销、集体经济确保农民基本生活,避免贫富分化,体现“全国一盘棋”的和合思维。改革开放后,“五位一体”总体布局拓展了和合内涵。经济发展兼顾效率与公平,以“先富带后富”防止差距过大;社会建设聚焦共同富裕,通过脱贫攻坚消除绝对贫困,以社会保障覆盖全体人民。对外关系中,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始终是外交基石,从建国初与周边国家建交,到新时代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,“互利共赢”“不干涉内政”理念一脉相承,将国内和合思维延伸至国际舞台。这种以人民利益为出发点、整体利益为落脚点的价值取向,确保和合发展不偏离服务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方向。​

从制度维度来看,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为和合发展提供刚性保障,通过系统性设计实现不同领域、群体、阶段发展的协同推进。国民经济五年规划(计划)是协调发展的经典实践,从“一五”聚焦重工业到“十四五”强调“创新驱动”与“绿色发展”,每个规划既突出阶段性重点,又兼顾配套领域发展,避免了盲目性与碎片化。根本政治制度与基本制度的协同强化了和合效能,人民代表大会制度通过广泛代表性吸纳多元诉求,使政策体现“最大公约数”;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通过民主协商凝聚共识。经济领域,以公有制为主体、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制度,既发挥国有经济在关键领域的主导作用,又通过民营经济激活市场活力,形成“相辅相成、共同发展”的格局。这些制度相互衔接,如五年规划经人大审议通过,体现党的领导、人民当家作主与依法治国的统一,确保和合发展在制度层面的连贯性。​

从组织维度来看,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实现和合发展的核心枢纽,通过“总揽全局、协调各方”的能力,将多元力量凝聚成整体合力。党的领导体系具有强大协调功能,中央层面通过集中统一领导确保重大战略统筹推进,避免部门、地方利益干扰;地方层面党委统筹各方力量,形成“党委领导、政府负责、社会协同、公众参与”的治理格局。这种优势在应对挑战时尤为凸显,脱贫攻坚战中,全党总动员建立扶贫体系,协调多领域资源向贫困地区倾斜;疫情防控中,党组织统筹医疗、物资、防控各环节,形成“全国支援”的协同局面。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丰富了组织协同内涵,民主党派通过参政议政提供专业建议,形成“共产党领导、多党派合作”的政治生态。此外,党组织通过群团组织联系不同群体,依托基层组织扎根社区乡村,将个体、社会力量纳入发展大局,实现“国家、社会、个体”良性互动。这种“总揽而不包揽、协调而不取代”的艺术,既保证发展整体性,又激发多元主体活力,为和合发展提供强大组织动能。​

价值维度的导向性、制度维度的保障性与组织维度的执行力,共同构成坚持和合发展的“铁三角”。“以人民为中心”引领方向,系统性制度提供框架,党的组织凝聚力量,三者相互赋能,使和合发展在中国式现代化中不断深化,既解决不平衡问题,又保持发展连续性,展现出强大的制度韧性与实践效能。

三、何以践行和合发展?

理念的落地需要具体路径,和合发展的践行需从多维度协同推进。在中国式现代化推进过程中,和合发展的践行并非抽象理念,而是通过人的维度、事的维度、规律维度与领导维度的系统协同,转化为具体实践路径。这四个维度相互交织,共同回应发展核心命题,勾勒出和合发展的实践图谱。​

从人的维度来看,核心是实现“多元关系的平衡”,涵盖四个层面。个体层面强调“灵与肉”协调,各地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既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助力就业增收,又通过文化活动丰富精神生活,让个体在物质富足中获得价值认同。群体层面处理“质与量”关系,“量”上聚焦 14 亿多人口整体迈入现代化,以普惠政策覆盖全体;“质”上依托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缩小差距,通过东部对中西部的产业、人才支援,提升全国发展质量与均衡性。国际层面 “我们与他们” 体现和平发展理念,中国借“一带一路”与沿线国家共享机遇,通过基础设施与产业合作实现文明互鉴、“美美与共”。代际层面关乎“这一代人”与“未来人类”的公平,全国性生态保护工程既保障当代生态福祉,也为后代留下绿色空间。而这一系列实践,恰恰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——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,意味着发展需兼顾 14 亿多人口的整体利益;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,体现在群体层面“质与量”的协调中;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,正是个体“灵与肉”平衡的追求;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,贯穿于代际公平的生态实践;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,则在“我们与他们”的文明互鉴中充分展现。​

从事的维度来看,需统筹五大建设、外交与党建的协同推进。国内治理中,“五位一体”总体布局是和合发展的集中体现,经济建设奠定物质基础,政治建设提供制度保障,文化建设凝聚精神力量,社会建设筑牢民生底线,生态文明建设守护发展根基,五者相互促进,构成动态平衡的治理整体。外交层面,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抓手,将国内和合思维延伸至国际,推动全球治理机制创新,通过多边合作促进地区稳定与繁荣,打破“零和博弈”思维。党建层面,党的自身建设是统筹关键,通过政治、思想等建设提升执政能力,以制度建设和反腐败确保先进性,强化宗旨意识,成为引领和合发展的坚强核心。 

从规律角度来看,需把握“发展、秩序、安全”的有机统一。发展是核心驱动力,通过创新驱动激发活力,在经济提质增效中拓宽利益协调空间。秩序是稳定保障,依托基层矛盾纠纷多元化解机制,将纠纷化解在萌芽,为发展创造安定环境。安全是底线支撑,覆盖多领域,粮食安全领域通过“藏粮于地、藏粮于技”确保供应与可持续;生态安全领域划定红线,守护发展根基。​

从领导角度来看,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和合发展的根本保证。中央层面通过顶层设计引领方向,中央全会部署与五年规划凝聚共识,统筹各方力量形成协同格局,避免局部利益干扰整体布局。地方层面,党委统筹政府、市场、社会资源,将党的主张转化为各方行动,既保证决策统一,又激发主体活力,使区域发展契合国家战略与地方需求。面对挑战时,党组织快速凝聚跨域力量,在风险防控中彰显“集中力量办大事”的效能,将分散力量汇聚成“全国一盘棋”的合力。​

人的维度聚焦发展目的,事的维度构建路径,规律角度把握逻辑,领导维度提供保障,四者相互支撑,既体现“以人民为中心”的追求,又彰显“统筹兼顾”的智慧,让和合发展从理念化为推动民族复兴与人类进步的生动实践。

四、何以拓展和合发展?

人工智能的崛起,正以颠覆性力量重塑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、文明形态与全球格局,也为和合发展理念开辟了新的实践维度。面对这一变革,拓展和合发展需直面三大核心命题:人与人工智能的协同共生、既有文明成果与人工智能催生的新文明的兼容并蓄、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在智能时代的互促共进。破解这些命题,始终要以“以人为中心”“以人民为中心”为根本遵循,在变革中守住和合内核,在创新中拓展发展边界。​

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重构,是拓展和合发展的首要课题。当人工智能在制造业、服务业、创意领域逐步替代人类劳动时,“排斥”与 “对抗”只会加剧社会撕裂,“拥抱”与“合作”的和合逻辑才是理性选择。这种合作是基于各自优势的协同进化:人工智能擅长数据处理、精准执行等重复性工作,人类则在创造力、情感共鸣、价值判断上不可替代。工业领域,机器人承担高危工序,工人转型为“人机协管员”,算法优化流程的同时,人类把控质量标准,既提效又避异化。更深远的是,人工智能替代部分劳动后,人类从机械劳动中解放,转向创造性活动,实现“劳动形态升级”。这要求社会建立转型支撑体系,教育从“知识传授”转向“创造力培育”,社会保障从“就业关联”转向“全民覆盖”,让每个人在人机和合中分享红利,体现 “以人民为中心”在智能时代的内涵。​

协调既有文明成果与人工智能新文明的关系,是拓展和合发展的文明维度。人工智能不仅是技术工具,更催生新的生产关系、伦理观念与文明形态,这种新文明并非否定既有文明,而是传承中的创新。中华文明“兼容并蓄”的特质提供了智慧源泉,对待传统技艺,人工智能通过数字建模复原敦煌壁画、模拟古琴演奏,让古老文明焕发生机;对待现代文明成果,人工智能借助大数据分析把握社会矛盾,让“实事求是”更具穿透力。同时,新文明生长需以既有文明为根基,人工智能伦理离不开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的传承,算法公平性呼应“天下为公”的追求。这种“守正创新”的文明观,拒绝技术与传统对立,让人工智能激活古老智慧,在传统与现代的和合中推动文明演进。​

在人工智能重塑全球格局的背景下,协调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的关系,是拓展和合发展的国际维度。智能时代加剧了全球技术竞争与规则博弈,也提供了国际合作新空间,和合发展理念是破解“技术霸权”“文明优越”等陷阱的钥匙。技术层面,中国倡导“人工智能全球治理倡议”,向发展中国家分享智能农业技术,推动跨境电商算法互认,打破“技术垄断”思维,让人工智能成为缩小南北差距的工具。文明层面,中国与世界的智能对话坚持“和而不同”:与欧洲探讨伦理时,借鉴其数据保护经验,分享“天人合一”理念;与非洲合作数字基建时,引入技术并尊重当地文化与节奏。更深远的是,中国将“以人民为中心”延伸至国际,推动“人的福祉”成为全球智能治理核心,在医疗领域推动跨国病例共享,在灾害预警中实现全球共防。这种“内外贯通”的和合逻辑,让中国智能成果惠及世界,也让世界智慧滋养中国,在共商共建共享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。​

人工智能带来的变革,本质上是对“发展为了谁”的再追问。拓展和合发展最终要回归“人”的尺度:人与人工智能合作是为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;文明兼容是为了成果惠及更多人;中外协同是为了智能时代发展更公平可持续。在此过程中,和合发展坚守“以人为本”核心,拓展“和”的边界,从人际和谐到人机共生,再到文明互鉴,最终在智能时代开辟共生共荣的新路。​

(作者郑长忠系上海高校智库・复旦大学政党建设与国家发展研究中心主任,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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